在连通性中发现社会

尊敬的老师、来宾，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好。我是社会学系2020届硕士毕业生黄诗曼。感谢这场特别的、来之不易的云毕业典礼，此刻我们虽身在八方，但心却齐聚燕园，在理科5号楼前向彼此致意。

首先，请允许我恭喜所有的毕业生们，在跨入社会这座永远不会毕业的大学之前，我们已然先行接种了由社会学自主研发的经典疫苗，用以增强对种种社会性不适的抵抗力。教会我这个道理的，是去年刚从这里毕业的一对师兄师姐。在疫情期间，这对伉俪爆发了一次情感危机，而起到重要的矛盾缓和作用的竟然是这样的社会学脑洞——“屈原投江属于涂尔干意义上的哪种自杀类型”，“哪位社会学先贤最可能成为爱情社会学的理论奠基人”。我想，在未来的某些时刻，我们也一定会像这样一次次唤起心中的社会学情节。虽然这一情节时不时浮现为三则灵魂拷问——社会学是什么？社会学学什么？学了社会学能做什么？但在此时此刻此地，它不再以问号的形态呈现自身，而是将三个锦囊交到我手中。这三个锦囊中各附上了一个关键词，它们是选择、可能性、连接。连成一句话就是，用创造连接来揭示选择的无限可能性。

先说第一个关键词，选择。对个人而言，选择或许意味着放弃，但在社会性的意义上，选择却更是一次情理兼备的权利移交和价值接力。在刚刚过去的申请季和招聘季，在座各位都面对太多的纠结和选择，我们有的选择继续求学深造，有的选择到基层社会贡献智慧，有的选择去互联网行业实践科技赋能，还有的选择去传统企业参与转型升级。理性人法则无法安抚伴随放弃而来的失落，社会学则告诉我们如何定位选择，在整合的价值网络中消解心中的不甘。因为我们所放弃的道路、定会有其他人亲自动身勘探，而我们所选择的道路、想必也曾被另一些人忍痛割舍。正因每一个体都有选择的权利和能力，在更具社会性的尺度上，我们才能作为一个心智共同体，合力去探索和呈现所有个人所不能及的丰富可能性。

这就是第二个关键词，可能性。它们是持续选择沉淀而成的现实结晶，在人类网络的各个节点安营扎寨。社会学让我们不安于彼此的绝缘，进而对种种可能如数家珍。像所有在座的同伴，田野是我们发现社会的重要课堂。我们中有的经历过被恶狗追击的田间调研、有的体验过被茅台劝退的酒桌访谈、有的开着从农民那儿借来的蹦蹦在野地苦练漂移，有的在高技术企业做过卧底人类学家……在遭遇田野和重新学习的过程中我们会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可能本该如此，如果不是因为父母多年前的那个选择。正因为懂得尊重这些可能性，我们才更希望它们不只是街角社会的星星之火，而能在彼此连接中成为可以燎原的集体财富。

这就是第三个关键词，连接。我们通过连接看到可能性，也为了实现可能性创造连接。因为选择与可能的价值在彼此绝缘的社会区隔中无法充分实现，而需要在更具开放性和连通性的社会结构中自然涌现。连接的形态和方式无限多样，在陌生城市遭遇文化休克是一种连接，在大山深处渴望世界万千是一种连接，造桥修路通网络是一种连接，“美人之美、美美与共”更是一种连接。当我们积极迎向日常生活的每一处田野，当我们理解他人的行动伦理和价值脉络，我们都有机会成为一个微小的连接器，发现和跨越人与人、人与组织之间的结构性断裂。

勇敢选择，欣赏可能，创造连接，这是社会学留给我的三个锦囊。感谢北大社会，它教会我们在个人的故事里发现社会，在发现社会时创造连接，在创造连接中证成自我。

此时此刻，我们都将收起锦囊、换上行装、奔向远方。但我们不怕出发也不惧道别，因为我们已然知晓，行也无终，在也无极，天南地北皆可以爱相期。最后，祝大家毕业快乐！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