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与应用论坛2
2018年6月23日下午三点，由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和北京大学中国社会与发展研究中心主办的 方法与应用论坛 第二期在社会学系203室举行。围绕一部影视人类学纪录片《春事：组织和组织的运行》，主讲人和参会嘉宾、听众探讨了影视人类学的语义表述方法。主讲人是来自新疆师范大学的刘湘晨教授，身兼纪录片导演、影视人类学学者，有着《中国新疆维吾尔木卡姆艺术》、《阿希克：最后的游吟》等代表作。纪录片《春事》通过塔里木河畔迎接春天的“诺鲁孜节”的全程记录，展示这一区域维吾尔族普通人对于春季来临的感应以及应对的方式。在节日程序的运行和推进中，可以真切地看到一个乡村基层组织的运行过程。
参会嘉宾来自不同学科背景，有中央民族大学的王建民教授、上海音乐学院的代晓蓉教授、中国社科院的巫新华研究员、大连艺术学院的张欢教授等。嘉宾们有着共同田野经历和跨学科的学术友谊和丝路视野。
主持人李建新致辞欢迎，感谢刘湘晨教授带来有分量的、精彩的、有学术价值的作品在北大这个平台上与大家分享。他介绍了刘湘晨教授的深厚田野经历，介绍了参会嘉宾，并表达了对投身田野、具有奉献精神和扎根精神的新疆学人的敬意。
主讲人刘湘晨教授结合《春事》的放映，讲述了影视人类学纪录片的意义：大的历史时段中，人类学家的在场非常重要。临场的呈现，背后是学术思考。在塔里木河畔的绿洲，维吾尔人对春天的感应和处置方式，背后是文化和心理的沉淀。影像文本和论文写作是一样的，要有清晰和准确性的表达。清晰表达和学术传达的两个路径：影视，对影像系统本身的理解和掌握；人类学，学术底蕴的重要支撑。影视方面，不同的景别和视角，镜头的运行方式、剪辑方式，就是影像系统的语法和逻辑，需要基本功与经验。人类学方面，影像大于文本有其合理性，需要长期摸索探索才能完善地理解和传达人类学的观察思考判断和呈现。
他表示，自己希望做一个尝试，为中国基层组织的运行提供一个可靠的影像文本，展示中国基层组织重要状态的关键，创造国内外同行交流的重要平台。在田野调研中发现了生产方式的变化、基层运行的变化、节日形象的变化。这里从牧猎系统占主导，到全国最大的产棉县，从人事任免从上级一锤定音到民主选举上级审批，原来民间的组织形态、动机、草莽色彩已经不在，在一场节日盛会的组织中，村党支部和村委会，成为了贯穿的关键线索和灵魂，串起了各种信息和文化片段。“完成一个影像文本的播放，任务完成了一半，接下来的是观众的理解和专家点评”，他表达了对热烈讨论的期待。
嘉宾交流环节，各位教授结合自身专业进行了评价和思考。
王建民教授从四个角度展开：塔里木河畔生态环境的交代方式，典型的色调、考究的镜头、简洁的叙述；文化环境的时代感：从村落到乡镇到国家的维稳；民间活动的组织、民众的参与，包括文化的存在形态，从打馕到烧胡杨；一个村庄的全球化：村民用的斗鸡是从云南买的泰国鸡。影像的文本呈现生动，在视觉上就不会疲劳；创造性地加入许多访谈，也体现了手法上的探索和娴熟。
代晓蓉教授同样从四个角度盛赞了这部大师级的作品：艺术态度的真诚、诗人般的浪漫主义、画面安排的戏剧性、可圈可点的学术深度。
巫新华教授从专业讲起，影像表达的不止是一个村落，还是丝路文化的缩影。新疆是丝绸之路古代东亚文明和所有其他文明交流的唯一通道，村落的文化痕迹中有从拜火教到伊斯兰教的变化。新疆文化的底蕴应有更多的作品和研究与之相符。
张欢教授结合刘湘晨教授的中文系背景，与其另一代表作《阿希克》，解析了他的诗人气质、所强调的影像大于文本的意义，从新疆文化带的分裂与交汇，分析了不同文化的保存和艺术传承。张欢进一步说：虽然不懂纪录片，但从音乐人类学和乐舞的角度观察，有两个有意思的发现，第一：沙雅县的百姓没有受到刀郎文化的隔离，传承的是喀什木卡姆（十二木卡姆）的乐舞，为什么？第二是沙雅百姓没有受到其北部十分丰富的库车赛乃姆和民歌的影响，传承的却是更北部的伊犁民歌，为什么？这两个发现今天向大家提出，今后感兴趣的同行给予关注和解释。
在听众提问和讨论环节，刘湘晨教授分别就田野地点的原因、村庄的代表性、人类学前期工作、影视的真实性等问题一一给出解答。
前期观察中，这一地区是海拔带特征、自然系统、生产方式和区域文化的交汇点。创作中没有用到演员，但构成之后带有创作者所有痕迹，有文化背景和意图的参与。再真实的镜头都无法回避摄影者的主观，这种真实是临场选择所呈现的镜头构建的真实。影视人类学中，关于真实的界定不断被突破，可以有情景再现和演员的表演，可以不断找到新的角度和方式。
镜头构成是多维空间的构想，与单一维度的文本的区别较大，对经验有更高要求。影视人类学者要用身临其境的观察记录对历史负责。在《春事》的前期工作中，完成了60个人的口述史，细致到职业分布、性格特点，追溯到村中女性开始使用卫生巾的时间，这就是人类学的基本功。基本功没有捷径，不经过这个过程无法掌握描摹对象的全部过程和内在逻辑。镜头贴近没有时间积累、没有沟通，就无法达到自然状态。镜头是一面镜子，来检验人类学家投入的功夫和诚意。
在镜头的背后，乡村基层组织系统，从需要阿訇拥有解释权和赋予合理性，到现代组织系统动员能力的上升，这一深刻的变化具有跨时代的意义。影视人类学呈现的是文化的切片，选择这一切片要具有较高的信息汇集的密度，背后是历史进程。纪录片的魅力永远有超过想象的，需要前期准备程序之外的灵感捕捉。每个立体村子的现实记录背后，都有现实问题，泛人文的、朴实的东西，放在中国的边疆，就要多一点思考。
而对于这门学科，近几年国内业界才达成共识，影视人类学是具有独立人格的表达体系，需要超越古典经典影视人类学，影像文本不是文字文本的补充。影视人类学在中国的发展，至少还需要几代人和几个大师。
对话中，张欢教授又从文化角度提出了重要补充。单一文化永远意味着退化，新疆在四大文明唯一的交汇地，内部从不间断在对话，才使得文化这么灿烂。维吾尔文化是中华文化和各种文明不断碰撞出来的、以维吾尔族主要承载的文化，首先要正确定位它，是中华文化的现象，再进行认识和研究。
李建新教授致辞为精彩的讨论画上句点，并再次申明论坛的主题：从社会科学学科谱系上排序，左为人类学田野，右是人口学预测。所谓立足方法、超越左右，就是从学科方法论上超越学科的“左右”。今天刘湘晨教授精彩的影视人类学记录和生动的讲演就是上乘的人类学田野方法成果的再现。最后再次对刘湘晨讲授的讲演和嘉宾的点评表示感谢，期待不同学术背景学人有机会进一步在这个平台上学习交流。
投稿人：刘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