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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建新 | 将心比心,各得其平

系友简介

何建新,1985-1989年在北京大学社会学系读本科。先后从事社会工作者、图书编辑、家电连锁运营、人寿保险销售及讲师等工作;1997年投身于数据与市场研究行业。现任北京益派数据有限公司副总裁,服务领域:教育、烟草、公共事务、TMT、快消、汽车等。近年合作项目:中俄关系社会民意调查、全球价值观教育十国调查、中国武术深度国际传播研究、中国公众日常活动态度与行为调研、中国银发细分画像及娱乐需求研究、新产品需求/创新设计/定价研究、远程教育用户服务现状评估及改进提升方案,等。

 

将心比心,各得其平

何建新

 

家书之约

2022年元旦刚过,飞舟老师来信邀请系友写一些文字。飞舟热情邀请,很让我感念,但这封给系里的家书,实在难写写给谁?说过去还是写现在叙师长同学情谊还是描述燕园的四年……再加上公司和个人的事情牵扯,也因此,几次动笔,几次放下。若用我班毕业20年团聚时(2009)编纂成册的旧作底稿修改一下,或也能行;但现在的心境与十多年前有些不同,就如陆学艺先生所讲(《陆学艺老所长追思会实录》):

搞社会科学的人,40岁入门,50岁成熟,60岁、70岁才是黄金时代。

我今年54岁,从事的市场调查、社会和民意调查、数据分析与服务等领域,尽管不是规范性学术研究那种,但牵涉的学科甚广,尤自2015年开始,与营销、统计、思政(价值观教育)、社会学、传播学、体育、政治学等学科的学者交往合作更加频繁,其中几个学科的学术年会、教学年会,相关调研的赛事等,都有持续不断的参与,耳濡目染,到今天,看事情看问题,如陆学艺老师所言,似乎有了一些变化或说进步。

2016年公司变更,办公地址换了,家里老二去别的城市就读国际高中,为工作方便,就搬家到清河,与孙立平老师住得很近。每年都有几次去探望喝茶聊天,或者一起开车到郊区溜溜达达,或者小聚闲聊,他老人家也长年在市场调查这个行业的各类年会上进行分享,与全行业的人打成一片。也不知为啥,原来看不懂他的文章,就因为这种聊和听,就能看懂大部分,也能听懂一半他在大庭广众的场合讲的东西。

毕业后,我参加过三次社会学年会,第一次九十年代末的北大勺园,与刘德寰老师一起去的,我压根儿听不懂会上讲的。

第二次是上海大学,主要参加陈华珊、孙秀林他们搞大数据空间分析等的分会场,记得也赞助了这个分论坛。会上见到王思斌老师,向老师问好,他很奇怪:你怎么来了?我打个岔,没说我是带着商业摸底的目的,也带着学习和了解当下社会学进展的用意,听听有哪些思路和方法可用于更趋复杂的市场调查研究工作。

 

 

 

 

图为作者参加中国社会学年会所摄。

 

最近一次,是南京大学。很直接,我带着三位同事去推介我们的云调查智能问卷系统。大会场很热,我坐在台阶上听了主会场,也终能听懂一些咯。同去的同事们的体会是:全国社会学的老师,都非常友好,我们带的四百份云调查手册,很快就发光了;在闷热的会场上,这本手册间接起到扇子的作用。之后,与各位老师们,也有进一步的沟通和交流。

 

 

 

 

 

 

 

 

图为作者在南京大学参加社会学年会所摄。

 

更难能可贵的是我们社会学85级这个班的班群,从成立那日到今天,一直热闹非凡,大家知根知底,因此也就没有任何禁忌,各种话题的深度讨论争论不断,有时愤而退群,有时乐而回群,有时音乐歌曲,有时美食养生……此种多维不同视角的群聊影响是潜移默化并深远持久的。媒介即信息,对不对?

虎年春节刚过,借着虎劲儿,再试写一下。

向圣母玛利亚、文殊菩萨、文昌帝君祈祷和祈愿,请帮我打开尘封多年的燕园和工作多年记忆,以温飞舟相约之谊,也重燃与燕园社会学同门的断续香火。

 

 

 

 

 图为北京大学社会学系85级合影。

 

 

图为北京大学社会学系85级毕业20周年纪念文章集。

 

 

北大社会学家史摘录

 

 

 

 

 

1916年,北京大学在国内首设社会学班,邀请1915年被聘至北大法制史的康宝忠讲授社会学。1922年,燕京大学成立社会学系。1928年,曾执掌北大的蔡元培在刚成立的国立中央研究院将社会科学研究所确立为首批成立的几个研究机构之一。从此,社会学在中国各主要的高等教育与研究机构中开始生根一起成长。从国立大学到教会大学,社会学在不同的教育与研究体系中的成长,深刻体现了早期中国社会学人致力于重新研究中国社会与文明传统的共同抱负与努力。在20世纪早期社会学学科化的努力中,首创社会学系的燕京大学开始以社会学中国化为宗旨,开创出独特的社会学燕京学派。

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中华民族处于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中国社会面临前所未有之变局。国家的学术机构为避敌锋大批进行西移南迁。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先迁至湖南长沙,于19379月组成国立长沙临时大学。19384月又西迁到云南昆明,更名为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燕京大学也在1941年被日军强行关闭之后,在四川成都复校。

 

 

 

浩浩荡荡的乡村建设运动因全面侵华而宣告结束,如火如荼的社会调查运动也因学术机构的南迁而被迫中断。国难当头,中国的社会学人沿着社会学本土化的方向,继续艰难地寻找中国社会的出路:一方面他们在后方坚持进行社会调查、将社会学理论与中国的社会实际相结合,开创了以社区研究为核心的燕京学派;另一方面,自九一八事变之后,日本策划蒙满独立,中国出现了的边疆危机,以吴文藻为首的学者随之掀起边疆政治研究热潮。研究少数民族的人类学和民族学传统在这时受到了空前的强调和重视。

吴文藻先生于1938年离开北平的燕京大学,赴云南大学担任社会人类学讲座课程和研究工作,组建魁阁;燕京大学留守北平继续完成未竟的使命,后于1942年迁往四川成都。社会学的火种在西南川滇两省中得以保存并发扬光大;北大社会学系在逆境之下,艰难成长。

1952-1977年这段时间内,院系大调整使得中国社会学遭受重创,社会学学者们也纷纷受到冲击。但是,包括北大学者在内的中国的社会学家们在相当艰难的境况下,依然接续了中国社会学重视社会调查的优良传统,而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当属民族学研究和农村研究。

1979年春节,中国社会科学院的胡乔木院长约见费孝通教授,谈及在中国尽快恢复社会学事宜。很快,315-18日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会议筹备处便主持开展了社会学座谈会,会议结束第二天即319日,中国社会学研究会成立(后于1982年在武汉召开第一届年会时,改称为中国社会学会),最初在民盟中央办公,成员有费孝通、王康和潘博茹等。到330日,邓小平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中提出,政治学、法学、社会学以及世界政治的研究,我们过去多年忽视了,现在也需要赶快补课。至此,学术大环境已彻底变化,中国社会学走上恢复重建之路。

 

 

 

在费孝通、雷洁琼等人的努力下,几乎在全国社会学开始重建的同时,社会学也重新在燕园生根发芽。无论是北大还是燕大,都曾与社会学有着不解之缘,许多社会学者从这里走出,名扬天下。因此,恢复重建一开始,即1979-1980年,时任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所所长的费孝通便和在北大国际政治系任教的雷洁琼与当时的北大党委书记韩天石商谈在北京大学设立社会学系,得到韩天石的大力支持。出于种种考虑,学校决定先设社会学专业,开设社会学课程,待条件成熟再建立社会学系。1980819日北京大学致函教育部获得批准,暂设社会学专业于国际政治系下,以28楼两间宿舍为社会学专业办公室,由潘乃穆等具体负责筹建工作。

在重建工作中,培养师资是个大问题,和全国社会学重建的工作相联系,主要采取了三种方式:一是前面所说的社会学讲习班,抽调各高等学校和研究机构中年富力强的研究人员做培训,其中来自北大的如夏学銮;二是委托南开大学承办社会学专业班,选拔大学三年级在校学生做培训,5名北大本科生被派往南开;三是送学生外出学习,顾宝昌被派往美国。到1981年底,北京大学社会学专业已调集师资13人,并招收了硕士研究生6人。至此,建立社会学系的条件已经具备,198249日,校长办公会议讨论决定正式成立北京大学社会学系,袁方教授任系主任,华青、潘乃穆任副系主任。

 

 

 

1981年开始招收硕士研究生后,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又自1983年开始招收本科生,1985年开始招收博士研究生。198610月,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又与新成立的北京大学社会学所联合申请,并于1987年正式建立社会学博士后流动站,是全国哲学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第一个博士后流动站。社会学之外,在民政部的大力支持下,1987年社会学系开始设立社会工作与管理专业,并自1989年起招收本科生和硕士研究生。1996年北京大学又获得了社会保障专业的硕士学位授予权。

和社会学重建与补课相应的是社会学教育的建设工作。在教学工作上,此一时期社会学系成果斐然,陆续出版了多本教材,其中较为著名的比如王思斌的《社会学教程》、卢淑华的《社会统计学》等等。在社会学理论方面,由于与国外隔绝已久,恢复重建初期国内对西方社会学理论的研究主要依靠西方学者的介绍。从90年代开始,杨善华、谢立中等有感于此,带领年轻学生重读社会学原著经典,先后出版《当代西方社会学理论》(杨善华主编,1999年);《西方社会学理论》(杨善华、谢立中主编,上2005年,下2006年),加快了国内社会学理论的发展。同时,新一代社会学家也逐渐成长起来。90年代比较著名的成果如19943月,孙立平、王汉生、王思斌、林彬、杨善华等在《中国社会科学》发表的《改革以来中国社会结构的变迁》。

 

 

 

 

 

 

 

 

 

2000年更是涌现出一批著名的学者和成果,影响力较大的如马戎关于民族问题的研究,王汉生、杨善华、王思斌等关于乡镇精英的研究、张静关于土地和政治问题的研究等等。

学生活动之外,社会调查亦是社会学系的特色之一。通过社会调查来培育基本的社会学研究能力也是北大社会学重要的教育内容。此一时期,北大社会学系学生积极参与了各种社会调查,其中极为重要的是第三次无锡、保定农村调查。

无锡、保定农村调查(简称无、保调查)始于1929-1930年,由陈翰笙发起组织,后在1958年、1987年和1998年又先后进行3次(详见系史第三阶段)。第三次无、保调查起于1986年,由时任中共中央书记处农村政策研究室主任兼国务院农村发展研究中心主任的杜润生提出,由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与中国社科院经济所合作筹备,白南生、李炳俊等负责,调查人员则来自于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大学、河北大学、清苑县委农工部等单位人员和学生。这次调查距离上一次无、保调查将近30年之久。调查参与者的知识背景主要是社会学而非经济学,调查内容的设计也明显偏重于社会学调查。本次调查还使用了计算机处理调查数据,并且把保存的以前户调查的部分资料录入了计算机,初步建立起历次调查的户经济资料电脑数据库。调查者依据调查材料著有《中国农村六十年:无锡、保定农村社会经济变迁》。

20006月,北京大学正式宣布社会学系和社会学人类学研究所打通,保留各自的名称和编制,组建统一的领导班子。同年,依托两个单位的研究力量组建的北京大学中国社会与发展研究中心被教育部确定为全国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随后,北京大学社会学系进入平稳发展时期,恢复重建初期培养的新一代的社会学家已经成为绝对主力,并陆续有更多的国内外学者加盟。在社会工作专业上,也取得很大成绩,2007年,在香港利丰集团的大力支持下,香港理工大学应用社会科学系与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共同筹建的中国社会工作研究中心正式挂牌成立,王思斌和阮曾媛琪任中心主任。2009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决定在我国设立社会工作硕士专业学位,经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批准,北京大学成为首批获准招收社会工作硕士专业学位研究生的单位之一。至此,北京大学社会学正式发展为包含社会学、人类学、社会保障、社会政策、社会工作等各个方向为一体的综合学术科研机构。中国社会学的重建工作也逐渐开花结果,力图在继承国内外各种学术传统的基础上,实现中国社会学的真正复兴。

(本节内容和部分图片摘引于北京大学社会学官网系史 ,全文内容非常精彩,强烈推荐阅读。本节部分图片,由本文作者摘自网络,在此鸣谢!)

 

心之所向 触物有声

飞舟是1986年进北大的,我是1985年,我们是北大社会学本科的同门师兄弟,是北大社会学重建的初期产品。也很巧,本科毕业后,又前后脚同在亚洲最大的精神病院做社会工作者,住在同一个宿舍,但也很快,都是两三年后离开,各奔心想。

飞舟1993年考回北大社会学系读硕,1996年去香港读博,然后留在系里任教至今。他在北大、在社会学界、在学术界,著作等身,卓然成家,成为系里最新一任掌门人(系主任)。

两三年前,在孙立平老师家里喝茶聊天,问及新一代社会学学人风貌,孙师随口说了一些人的名字,其中就有飞舟。

1989年步入工作的我,身无长物,只有一大箱心爱的书。社会工作和心理咨询门诊在做,书也在习惯性地读,但那颗心啊,莫名躁动,一直很不安生,底色也是灰蒙蒙的。周末,除了逛旧书店或去北图翻书借书,就是骑车转胡同,骑着骑着,就随便找一处草坪或者椅子,躺在那里看云卷云舒,心思远在云外:

 

你究竟爱什么呀?

你这个不同寻常的陌生人!

我爱云……

过往的浮云……

那边……

那边……

美妙的云!

《陌生人》(波德莱尔

 

 

作者注:三年前,周飞同学赴法工作,请他带回这本《巴黎的忧郁》和《恶之花》法文原版,迄今也并未读,但致青葱岁月。

 

要考研?没方向,也不愿再回校园应对那些教科书。对这份社会工作,也谈不上特别喜欢。但到底要做什么呢?不知道!

那会儿,在办公桌玻璃板下写了一个便签:

黄昏燕子有归巢,我没有明天的目标。

一位同科的女护士,在玻璃板下压了一束小草,留言: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由此,推开我个人生活的另一扇门,无知无畏地闯入这棵小草的世界,脱离满脑子东西杂烩的理念象牙塔,彻底接了地气,融进北京大杂院和筒子楼的平民生活。生活的本真,简单直接,甚至粗暴残酷。鸡毛蒜皮,柴米油盐,尘世嚣张,逐渐将幻想中的彩云踩在脚下,也将过去的自己,彻底尘封。从那时开始多年,很少对人言及北大二字。在这阶段,也有了挚爱的儿子,生命之火相续,另有燃处。


 

 

 

 作者注:1990年,与xx医院几位同事游于康西草原。

 

康西草原的一片树林,在彼时之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当时写道:

昏黄的树林,

在夕阳下摇曳,

只为挽回昔日不再的辉煌。

23岁之青轻,生活可入尘世;但工作上,却难以忍受日复一日貌似一眼就看到底的重复。

某次单位组织同事去天津古文化街游玩,车行至建国门,突然,如潮水般灌入,满眼满耳都是回忆中的场景,汹涌的人潮画面和响亮的声音久久不能停息。我相信,建筑是有记忆的,信息是有生命的,她找你,不请自来。就如上学期间,某次在燕园红楼办公楼大讲堂(非沙滩红楼,也非三角地大饭厅)听一位历史学家讲座,猛然间,与这讲座毫无关联的人是有原罪的这个强大观念,直直扎入脑海,丰富的画面和声音以及文字纷至沓来,很多年后,我才醒悟,燕园是燕京大学旧地,神学院是燕京大学根底;也才能懂得,曾经倾力陷害基督徒的保罗在路上凭空见到基督而骇至扑倒,从此归心传教四方一事,绝非虚妄。这并非精神分裂症或强迫症患者的妄想,此类宗教以及神秘体验,当今科学仍不能测量测度。

建筑既是凝固的音乐,也是有生命的信息承载实体,她自能选择何时发声和对话,也因此,文物、城墙、宅院以山川河流顽石花草,无不在传达信息和意念。历史上以及当今,毁灭一种文明,并非仅是屠城、焚书或消灭文字,也包括对建筑和一切文化载体的焚毁和破坏。

以下随笔,前20个是我十几年前信手写下的游历记忆,

那会儿还没有微博微信,后面的,摘自自己近年发的朋友圈。这种触物共情,是怎么来的?发生机制怎样?社会学延伸到艺术、历史、文化等模糊心学领域,没有这种体味涵咏,仅靠量化分析,怕是不行。

1. 黄浦江边,风卷浮云,蓝天洋楼,行人如织,汽笛声声入耳,海鸥翩翩瞩目。此情此景,可心中暗唱:浪奔浪涌、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豪情壮丽之境。

2. 九寨之水,宛若天籁,其色彩恐怕只能用音符表述。幽深的山谷中,一条溪流形成的几处彩池美丽得令人心碎。

3. 张家界的山,奇崛,几步之内,异峰突起,万马奔腾之象。

4. 玉龙雪峰的夜空,星光灼灼,神秘莫测,身处其中,可感受宇宙之深邃。

5. 雪山,冷静,深沉,傲岸不群,得道高人之貌。

6. 桂林之山水,在漓江两岸,婉约温柔,风情万种。玉龙河漂流,入水中,领略鱼趣。相对泛舟,山歌互答,此乐何及?

7. 雨后,长虹横贯洞庭湖,七彩斑斓;畅辽阔,问三湘大地,谁人风骚?哈哈,书生意气。

8. 峨眉金顶,云海茫茫,阳光灿烂,人间仙境。

9. 黄山的雨和雾,突如其来,人人如落汤之鸡,雨披、雨裤、鞋套,从山脚卖到山顶,价格也如云雾,捉摸不定。挑夫是黄山最大的风景,几千级的台阶,上百斤的重负,豆腐、煤油、煤气罐、黄瓜、竹笋、油菜、矿泉水……迎客松、送客松、仙人对奕松……

10.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比如丽江,人多得像赶集。人也不能两次登同一座山,比如五台山,如果不是香客,一次便够了。但:五台山之山势与丽江之水流,佳境也。

11. 上海的豫园不同,身在画中,转身回眸便可领略不同风景,园林之美,一竹、一木、一芭蕉、一假山、一亭一台、楼檐墙脚、雕梁画栋……在在巧夺天工。苏州园林名胜,殊可替代。深巷观鱼之趣,便在此间默会于心。令人惭愧的是,我去了N次,还不能完全领会古人之意,因此,可有理由再去。

12. 平遥古城、西安的围城、南京的城墙、乔家大院、北京的胡同四合院……工业化的中国遗留下来可供观瞻的文物化石。建筑是固化的文化,细细捉摸,殊堪玩味,不然,读旧小说、读古人讲道理的书会有障碍。

13. 岳麓山,岳麓书院,现湖南大学所在地,我搜集了我曾经最喜欢的周作人先生的大部分作品。

14. 武汉大学所在珞珈山的栀子花的芬芳至今还在记忆中留连,乐事也。

15. 中山陵,青天白日的青,那种青很触目。建筑师用心良苦:整个陵墓作警钟长鸣之状。博学、慎思、审问、明辨、笃行,天下为公的国父中山先生千古!

16. “西湖的水,我的泪……白娘子这样咏叹。西湖的路,我的腿……”,这是我的哀鸣。四个多小时,一直走个不停呀。西湖之名胜,在白堤回望,远山作背景,缥缥缈缈,鱼鹰扑拉拉在水面飞过,高楼大厦等杀风景之物甩在身后,便遥想东坡当年。天下至柔莫过西湖水,至刚则在西湖边山岗——怪石嶙峋壁上松。西湖之境,刚柔相济,浑然天成,无山无树不成湖。

17. 浙江奉化,雪窦,蒋介石故乡和隐退之地,大雪封山。当地人说,这么多年没下这么大的雪了。徒步几十里登雪窦山,雪下得畅快淋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天成美景,奈何只我一人独享?千丈崖前,神思飞驰,真有掷钵破空飞去之念;登高远眺,顿觉世事扰攘,缤缤纷纷,就是一地鸡毛。雪窦山,闭门净修之地。

18. 绍兴:沈园、乌篷船、茴香豆、老黄酒、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兰亭集序王羲之、老街小雨润如酥。无限惆怅,宛似故乡,莫非梦一场?绍兴,梦境也。

19. 漂泊南行的火车上,回眸细雨中的湘潭,便是丁香一样的姑娘。

20. 那朝阳,只能在那时候、那列火车进入北京的那个瞬间出现,勇敢无畏、旁若无人、唯我独尊、光芒耀眼。但现在,越来越不喜欢北京。

21. 古村,李坑。墙,记载很多,风雨也磨不去。小朋友可不管辣么多,该干啥干啥。

22. 京都:无暇赏红叶,只因有花心。噗通,噗通,噗通。。。这种美和风姿并不是T台滴,而是街上哒,如此之近。

 

 

 

23. 三天会议后,一个人穿行在日本的古代(上野很多博物馆)和现代(议会,首相府,街市,居民区,居酒屋等等)文明中。夕阳下,线索从天空纷至沓来,automatically

 

 

 

 

 

 

 


图为作者在日本所摄。

 

24. 谁说的,建筑是凝固的音乐。能感觉到这个综合体如同森林,在生长。

科隆大教堂,始建于1248年,工程时断时续,至1880年才由德皇威廉一世宣告完工,耗时超过600年。观止哉。

 

 

 

 

图为作者在科隆大教堂所摄。

 

25.惊艳富士山,绕山。昨夜之温泉客栈,影子留下。

 

 

 

 

图为作者在富士山所摄。

 

26. 海牙的国际法庭要去看看吧,大草坪后便是。本想举牌抗议这法庭前一阵的某个结果,但一没准备牌子,二因为人家下班了,也进不去,阳谋未遂。

 

 

 

27. 纽约/旧金山初识。哈德逊河游轮上,有位女老外喊道:为此情此景,我愿花5000美元。我呢,竟然悄声喊出共产党万岁!,这都惊到我自己。表达心情,为什么要喊出这句呢?这是肿么肥事儿?我不会表达情感了吗?

 

 

 

 

 

 

 

  

 

 

  

列举以上,是为费老晚年提倡的文化自觉理念和将心比心研究方法,做些注脚。

飞舟在北京大学社会学系2021届毕业典礼暨学位授予仪式上讲的《不忧不惧》,在元培学院2019年毕业典礼致辞上讲的利与善的细微差别,以及诸多社会学师友的文章和讲法。在我个人看来,是在理性的数字化逻辑基础上,看重生活本真觉悟,强调洪荒想象。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1991年末,我不辞而别,离开XX医院,也因此没了国家公职,与体制彻底脱钩。很有些林冲雪夜上梁山的赶脚,投奔当时的二渠道书商李国庆师兄(社会学83本),做地下编辑。

说是地下,真是地下。作为当当网的早早期前身,办公地点就在小西天总参大院的一处居民楼地下室,我们一些年轻人,跟着李国庆学习并摸索纯市场渠道的图书编辑出版工作。

 

 

 

 

图为郁德芬等所著《换脑筋:京港新一代杰出人物经营管理大手笔》。

 

1994年,我离开李国庆的公司,与家人创办电器连锁店在县域市场运营,1996年进入人寿保险行业,1997年投身市场和社会民意调查领域至今。

追本溯源,我班是从事社会和市场调查较多的一个年级。北京大学社会学85级一个班30多人,毕业多年,多位同学直接从事调查行业或与其高度相关:

闻佳平和陆岳夫95年创办源流,97年约我加入;吕亮明和杨力伟联合几位系友96年办勺海;马明洁89年毕业就一直在《中国青年报》从事与调查相关的工作,我班还为调查行业输出了一位行业协会的会长、一位秘书长和常务副会长,为行业建设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刘德寰教授,他在北大新闻与传播学院科研教学之余,做了两届会长(2007-2015)。

 

  

我于2003-2007年,在中国传媒大学的柯惠新教授(会长)和央视市场研究的陈若愚总经理(常务副会长)等的领导下,做了4年行业协会的全职秘书长,此后重回行业,继续兼职做了8年副会长,2015-2019年当选常务副会长,也是兼职,但投入的精力比较多。

 

 

 

市场调查(Market Research)之名,1920年首现于大英百科全书;这一行的重现,与社会学很相似,也是80年代初,从西方来的。(何建新,《调查,作为发现真相的认知体系和科学方法》)

1997年,正式投身调查行业一直到今天,我直接参与和间接参与了近千个调研项目,涉及社会和民意调查、专项市场调查、连续性调查产品、社交媒体倾听、智能调查平台研发,大小数据整合和创新应用等多个领域。个人特别推崇接地气(本地化)和全球化(国际交流与合作)两方面的结合,崇尚理论和实践的交融。

从业这么多年,也一直没脱离研究和执行(数据采集也就是调查)的具体工作,简单说,各种调查访问,在以各种形式从一线超级城市做到五六线的乡镇和村庄,从国内做到全球多个国家。

如果一定要把这个行业分为定量和定性的话,在进入这行初期(1997-1999年),我们完成的几个研究报告都很获好评。我定量的搭档是源流的研究经理范静,他跑数据;深度分析,是刘德寰老师。其中一个报告是北京人生活型态和价值观调查,报告出来后,电视台和平面媒体引用和采访纷至沓来,影响比较大。另一个研究,是为《中国集邮报》做的读者调查,使用报纸刊登问卷有奖回寄的方式,回收了全国各地7000多份问卷,我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没日没夜地沉浸在各种数据分析解读中,写啊写啊,报社的社长总编等不及,索要手稿先看,读后,给了很高的评价。

也是源流阶段,有一个不是很大但却相当有深度和影响的研究——《泰坦尼克号》电影的贴片广告效果。刘德寰老师做的logistic回归分析,范静做的基础数据,研究经理王虎写的报告,我做的统稿。这份独立报告完成后,投给影响力极大的《中国经营报》,市场调查版编辑范卫华,慧眼识珠,为这篇报告连续发了三个大版面,首开市场研究深度分析在财经类大媒体发布的先河,相信这份报告,给相当多的读者,留下了印象。

定性研究方面,对我影响较多的一位是我们的本科老师孙立平先生,一位是负责美国市场的日产(汽车)研究总监,一位是韩国三星的研究经理。孙老师是在洞察力和分析深度上,那位日本研究负责人是座谈会这种提炼方式,韩国人是在观察

那位日本研究总监是美国数一数二商学院的MBA,有全球的MR经验,还做过非洲一些国家的消费者研究。感谢他!看了我2FGD后,拿出两张A4纸,上边是一些简单的文字、圆圈、直线、方块,有点像漫画;这是他在观察室听到看到每场会后的思维路径和结论,他给大家总共讲了不到一个小时,但却极大地启发了我的心智。因为那个项目,我写了满满一本、密密麻麻的研究手记,类似于《哈利波特》里混血王子的魔药配方。有人说,主持人在座谈会中起着很大的作用。我在主持方面做得不多,总共几百场的样子,对主持的作用看得没那么重;我觉得在目前的调研环境和更多的情况下,主持人的贡献是50%。我所说的贡献,指的是能够娴熟地掌控一场座谈会的节奏、激发参会者的参与兴趣、实现研究方案和提纲规定的任务、发现新的问题和新的思路。

Focus Group DiscussionInterview)这种访谈调研方式,发明者是美国社会学家默顿,是上个世纪40年代初期开始使用的,后来则应用在各个方面,他后来开玩笑地说:可惜没有注册专利。这位默顿被称为美国社会学先生Mr.Sociology),是另一位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默顿的父亲。也是他,与拉扎斯菲尔德一同,开创了哥伦比亚学派的兴旺局面。当然,更具思辨力和批判力的法兰克福学派等,因在我们的调研实务工作中不怎么实用,就没什么人下功夫学他们。

我的社会学四年下来,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社会学的味道没怎么咂摸出来,反倒是在同班同学张建的带领下,走入灯市口的中国书店,从那一刻起,就爱上了各色旧书店,喜欢那种味道和色彩,同时,深入古文典籍和旧书中,与古人和曾经的图书藏家神交(不少旧书都有藏家的批注和笔记),图书馆都不愿去了,经常买两个馒头和咸菜,在书店一呆就是一天。

 

作者注:人面桃花,偏爱佶屈聱牙1985,燕园。


作者注:张建,银行工作,我们叫他库哥。

 

那时的北大,百花齐放、异彩纷呈,各种讲座多得要命,大多时候,我们晚上都在聆听天下各路英雄的讲论。那时候,我们听任何系的课程,都不用办手续,直接去就行了。物理、哲学、考古、中文的课我都听过,看的书五花八门,不计其数,厕所挑灯,图书馆和自习室闭关,《相对论》《论语》《楚辞》《金枝》齐飞,《约翰克利斯朵夫》《曾国藩家书》六大才子书周作人各类作品一色。可惜,啥都不精,注定了我这类尝遍一百颗豆子才知豆味,才从杂家转工匠的命运。不象黄东有、陆岳夫、林少洲、陈信健、周飞、李小珍、张萍、张建君、杨武军、洪小良、蒋理、许家剑、刘文军等同学专注一门,终有或大或小建树;也不能象陈华、王玉升、游文昌、等同学扎根地方,一心为人民服务,信念坚定;更学不得天赋异禀的吕亮明、马力、王文革、杨力伟、王联、郑捷、毛简、蒋冬利、张金顺、李红兵、吴立新、熊祥、邵战秋……

反倒是毕业几年后,我开始读社会学的书,思考问题有了一点感觉。进入调查行业后,竟然用起社会学的方法,生活真是捉摸不透,恰如87级的周长奎师弟有次系里见面时说的:谁能想到?。这明确无疑,是老天和祖师爷赏饭,更有赖父母家人的支持,对我的决定和选择,从不反对。在中国,费孝通被称为社会学之父,老人家同时也是人类学的先行者之一。他给我们开过半年讲座,讲的是浓浓的苏州话,模糊听懂三个字,就是蛇毁约蛇毁约是啥?就是社会学。他的普通话听不大懂,但他的书、他的文字则是非常明易晓畅,就像当爹的与儿女白话。他的文字和书,我毕业后读了更多,不敢说受益终生,起码到现在为止的所思、所行,仍逃不出他的掌心。

还有4-5个同班同学先后参与过调查行业。一个年级,出来那么多调查从业者,很受孙立平老师和萧国亮老师的批评,他们先后当过我班的班主任。孙师可能认为我们干的东西太小、太细太琐碎。但他可能忘了,他给我们讲了很多,我们记忆最最深刻的就是小的是美好的。萧师是心疼我们挣钱太苦太少,他后来去了经济学院,经济学院很可能是讲求毕业生的收入几年就实现一个段位增长的,他也给我们举例,谁谁后来又读了金融或者经济,工作岗位由此变化等等。

谁的学生谁心疼。社会学系这么多年、这么多班、这应是头一份儿和独一份儿。要追溯历史渊源,或要说到费孝通(人类学和调查方法)、雷洁琼(家庭)、袁方(方法)这些老师傅,韩明谟(理论),还有孙立平(社会现代化)、王思斌(农村)、潘乃谷(潘光旦的女儿,讲什么都不记得了)、江美球(城市)、林彬(研究和分析方法)、郭崇德(统计学原理)、卢淑华(社会统计)、DOS冯(SPSS),顾宝昌(人口)、杨晓东(案例?)等中年师傅,除此之外系里还安排生物系的师傅传授我们一些生理和遗传变异方面的实验技术和知识,当然还有线性代数、概率论、形式逻辑、英语和马列等等。

大三的时候,87年的样子,我们都利用暑期开始了实地调查工作,我这个小组三个人去的湖北随州,记得是独生子女方面的调查,是林彬老师的课题,抽样出来的地址都做好了,入户的问卷访问。

记不清是否大四了,还在杨善华老师的带领下去延庆的农村进行入户访问,隔十抽一的方法,可能是家庭研究方面的。在那儿,我领教了杨老师的一次激烈批评,具体说啥记不住了,但场景犹在,现在的心里,都是感念。

回想起来,这些题目都是一些机构委托社会学系进行的,老师们定好研究思路、设计好问卷,我们这些学生进行实地调查和访问。

在大三大四时?闻佳平去了一家专门做调查分析的研究机构任研究经理,这个机构可了不得,是当时的总理的智囊机构之一,有很多社会调查项目。我们不少同学,都通过做访问员勤工俭学挣些散碎零花,我也曾领了十份问卷,按照抽出来的地址,骑着自行车,早出晚归,披星戴月。那时访问是实打实的、抽样是实打实的,被访者也真是热情,不让我们走,一再地说掏心窝子的话。

那会儿的刘德寰和马明洁,在班级、学生会和系里都是干部,很有主意,有领导力。德寰的SPSS学得特别好,又深入研究弗洛伊德等的理论,研究设计和论文都很有质量,有一篇还获了学校的五四某某奖论文一等奖,领导和学者的双重面目在那时就露出端倪。马明洁又红又专,高中就入了党,红色让她毕业后进了《中国青年报》,专业驱动她搞社会和民意调查。

这些,有意无意,可能都为我们这班人的未来埋下了伏笔。

 

结束语

想说还没说的还很多,心里总想唱首歌,但不唱别人的,把自己无意间写的两首小令贴来,献给母系和师长、同门。

祝北大社会学越办越好,祝大家身体健康,虎年吉祥。       

 

《无题》20049

秋风起

阵阵寒意

燕北长空碧如洗

万里河山

竟无人迹

飞鸽鸣哨

惊起回忆

春夜雨细蔷薇低

悲戚

欣喜

片片花落无消息

 

《伏》20147

明月晚风蟋声

小径疾行流萤

老槐深处

枯蝉卧待天明

 

文字编辑:王迪

推送编辑:侯安琪、王朗宁

审核:王迪